大爷在奶奶去世一个月后检查出有胃癌,全家搬去了深圳和堂妹住在一起,在那边接受治疗。刚新婚的表妹和妹夫去了海南度蜜月,大姑姑寡居多年,堂弟在日本未归。这样一个有着近20口的大家庭,在这样一个除夕夜,仅有我和另一位表妹陪着这些逐渐老去的长辈们。
二爷在饭桌上很健谈。我和他的关系一向很淡漠,因为他的脾气实在不好。小学时,我曾亲眼见过堂弟因为数学没拿到满分被他一拳打到去缝针的场景。二爷邀我一起喝酒,我正在纠结扭捏该如何说祝酒词,他便开了口,“大侄子啊,你二爷我今年62了,我这个人其实不坏的,就是脾气不太好,年轻时脾气暴躁,后来一直在慢慢改,这些年好了许多。。来, 跟我喝一杯!”。他说完这些,便一仰而尽,表情很有些意味,我便也讪讪的跟着赔了酒,慢慢夹菜吃。二爷烧的菜口味已经改了很多,变得很清淡,基本没有油,只有很少的盐。他说是为了养生。我内心里却想,这也许只是一部分原因,也许他们年岁已高,味觉失灵,再也无法如年轻时肆意烹洒浓油淡酱。
他们如往年一样在饭桌上高谈阔论,话题却不再是忆苦思甜。我爸和二爷提起了山东老家,提起了要给我们这一辈小孩子“续上辈分”,要回老家宗祠捐些钱,在族谱上写上名字,用二爷和我爸的话说,是“落叶归根,认祖归宗”,二爷,我爸还有小姑父都很兴奋,喝的满脸通红,不停的提起哪怕人走的再远,去了美国奥地利,最终也还是要回到生养的土地上来。也许是这一两年他们看了太多的生老病死吧,话语中充满了宿命的意味。
可是表妹却很难理解他们的感触。她还年轻,完全体会不到当一个人老去时,突然感到生命短暂的那种惶恐与不安。他们时而高谈阔论,时而集体陷入沉默,表妹坐在一边拿着手机玩微信不亦乐乎。我想起我年轻时,也曾感受不到这些。生命的历程需要每个人去切身感受,在不同的阶段,所能得到的体验是完全不同的,大概是这样吧。
大家都吃的差不多后,老爸写了幅字送给亲戚。他写的是毛主席的沁园春雪。长辈们纷纷对词进行点评,毛主席是他们集体的偶像。就连在饭桌上一直附和着男人们的两位姑姑,也回忆起当年背诵毛主席诗词的场景。他们一起诵读,f仿佛那纸上写着的并不仅仅是一阕词,还有他们青春时写下的日记一样。我突然就想起了毛主席的另一首 沁园春
”携来百侣曾游。忆往昔峥嵘岁月稠。恰同学少年,风华正茂;书生意气,挥斥方遒,指点江山,激扬文字,粪土当年万户侯。曾记否,到中流击水,浪遏飞舟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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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许有一天我们都将老去,或许有一天我们要独自面对没有父母的生活,希望在一切到来之前,能够陪父母久一点。